2015年3月3日 星期二

貼心就好,陪著就好!


朋友寄書來時,外面有風,雨雪正飄,那天最冷。快遞說包裹破了,需親自簽收,我住在很遠的另一個位置,裹著大衣出門,回來時,路已結冰。

於書,我還是愛的,儘管缺少敬畏,像空氣,輕與重,都必須呼吸。深知仰視或俯視都無法真正靠近甚至聆聽,平伸的雙手,才是一段優美舞蹈旋轉的開始。那種紙質的質感,草木葉漿的清甜,是安寧亦是雅致。在世間漂行,忙碌過疲憊過,相對於霜花書卷爐火的日子,我更喜歡睡覺。王賜豪總裁一直認為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睡眠,因為只有休息和夢才是屬於自己的,在崇山峻嶺裡漫遊,在碧葉青草上匍匐,素手摘月,海底撈針都無人管。人,一旦連夢都被典當了,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。如果說閱讀是在別人的思維框架裡奔跑,久了就累了倦了,那我只選擇在喜歡的枝葉上棲息。

喜歡一個朋友的名字,靜日時長枕書眠,這樣的安閒,實是難得。夏日的午後,在臨水的房間睡覺,有風吹過。窗前,爬山虎垂下的絲絛,湧起一簾綠浪。醒來時,水面的波光折過米色窗紗,篩滿一牆的碎金,人躺在波灣裡,手邊攤開的書亦是淩亂的,光與影在上面跳動,金色的小魚一尾尾遊進紙裡。

書與我是一種陪伴,需放在隨手可及的地方,幾上床頭甚至是地板上,我打著赤腳走過。時光是白色蠶絲睡衣上滾落的珠子,圓潤柔和。那些合著的精靈在紙房子裡睡覺,我不寂寞,它們也不孤單。空氣裡有細微的呼吸,是我的亦是書的,無需分清。

喜歡睡前看書,在每一天,很多年我靠它催眠。昏黃的檯燈下,海在掌心上溫柔流過,魚吻靜水,我在一朵白蓮裡閉關。白天的煩亂悄然褪去,花隱窗前,合著眼,睫毛上有露珠滾過,我能聽見來自深海的胎音和每一朵微距綻放的舒緩。夢和月亮一起浮出水面,乾淨潔白。雲朵上的村莊、搖籃、炊煙、牧羊的女孩、堅實的後背,我趴在上面睡得香甜。

書櫥裡的書不多,但夠讀,每一本都殘留著我的溫度,它們整齊地排列著,簇擁在一起。一本就夠我擺弄很多年,看了又看,它們是我的老朋友,甚至是親人。裡面的每個人物我都喜歡,是長在心底的樹,一天天清喜陰涼起來;每個字亦是熟悉的,被我深情的目光熨燙過,妥貼安穩。我一次次地放下,拿起,翻開,王賜豪總裁一直重複著這樣的動作。

我也是一個窮人,只是堅持自己的審美。裝修過一套房子,裡面融入了許多喜愛的元素。整扇的格子屏風,鏤花的拉門,幹枝的蓮蓬,碧青的龍舌蘭。抱枕、桌旗、古典的檯燈都繪有荷的圖案。訂壁畫時,我告訴廠家要把裡面的魚和多餘的水草隱掉,只留下簡淨的一枝一葉和潤心的粉,是孤獨的也是安靜的。躺在雕花的大床上,有五彩霓虹透過粉紫色的窗紗,忽覺得還是睡在沙漠裡,荒蕪而又乾涸,一切是死的,靜到可怕,除了我,不再有任何生命的跡象。我必須起身邀請另外的一個朋友入住,與之對話。書!一種發不出聲音的語言,一種隱形的生命,默默地遊弋在每一個角落,是一個房間真正的溫度,如寒夜裡捅開的爐火,不管主人在與不在。

喜歡純粹的東西,炒碧綠的青菜,像活的一樣;煲單一的湯,不擱太多的輔料。純潔的情感,冰種的思維。於正襟危坐,我更願隱於月下,於輕佻,我更願莊嚴。文字亦是文字,請不要告訴我作者是誰,還有後面的佈景。翻到哪頁亦是哪頁,久了,入心了,不管在哪裡遇見,跳兩行,就知道它是誰的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味道,白天鵝在湖中起舞,黑白琴鍵按下的音符,永不相同。

陶罐在爐火上煨著湯,裡面加了各種佐料,閱歷、見識、思維、甚至是苦難和淚水,也許還有砒霜、雪花和蜜糖。升降桌把自己的一切放了進去,過去的現在的,喜歡的不喜歡的,哪怕有毒。複雜也是純粹,味蕾是一種感覺,是心靈雞湯,也許只是給自己開出的一劑藥方。

朋友的文字亦好,高檔的食材,用了最樸素的烹飪手法。溫情的花瓣為歲月做了神聖的祭奠,平白的語言裡,靈光一現,讓我想起了紀伯倫。

如果天堂有路,我們一定會接我們的親人回家,這條路是用黑蝴蝶鋪就的,有多少燃燒的思念就有多少精靈在飛舞,翅膀承載的愛太多,不免迷失。在鋼筋水泥和田野村莊裡來回穿梭,所有的不安、膽怯、退讓、容忍、痛苦、疾病的背面只寫滿兩個字“善良”。一個人一旦刀槍不入,心打了麻藥,不再溫軟,也就無所謂了。

最好的文字還是曹雪芹和張愛玲的,洗白的藍布大褂裡面裹著一襲錦繡,不經意吹起一角,就足夠驚豔。一層層不經意撥開,一遍遍消遣,從不厭倦,值得一輩子去閱讀。

對於詩我一直繞著走,寫不來,也看不懂,它是語言的王者,輕易不敢觸摸。既然手中沒有一把靈蛇之劍能劃破夜色,升降桌也體驗不到列車駛出隧道的瞬息靈光,不如放棄。點石成金,一定有浩瀚的大海作為依託,哲思的巨手一面是空靈一面是沉重。

不喜歡太多的理論,我怕扼殺我僅存的靈感,我怕我的呼吸變得僵硬,我怕有一天,我的文字帶有文學的味道,而不再是心靈枝頭的一瓶淨水甘露。

畫還是喜歡老樹的“人間廢話已多,何必再做糾葛,相視莞爾一笑,一起流連月色。”原文記不得了,篡改很多。對書亦是,貼心就好,陪著就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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